童年记忆 • 大食堂

毛泽东是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，是新中国的缔造者和中国人民敬爱的领袖，也是一位浪漫的无产阶级革命家。他希望他的人民能一歩迈入共产主义社会，过上普天大同、快乐幸福的生活。

人民公社大食堂不能不说是一个乌邦托式的理想主义的产物。它承载着人们美好的愿望，却又象流星一样湮灭在历史的天空。

人民公社成立于1958年7月，开始时的性质是工农结合的基层合作单位。一切生产资料和公共财产为公社所有，推广公共食堂和福利机构，社员分配实行各尽所能，按劳分配，多劳多得，不劳动者不得食的原则。1962年9月，中共八届十次全会通过《农村人民公社工作条例》，制定了一些具体的规章。这时候，大食堂已经没有了。

人民公社作为政社合一的组织，在我国存在了较长一段时间，大家都很熟悉。我今天只讲讲那个昙花一现的大食堂。

大食堂正是大跃进催生的畸形儿。大跃进时劳动紧张，社员繁忙，几乎都没有时间做饭了，集中起来就餐多好：锣鼓一敲，吃饭；哨子一吹，开工。万马奔腾搞建设，只争朝夕抢时间，似乎这就是社会主义优越性的体现。

你想啊，我那时只十岁，还在读书，就要参加集体生产劳动，成年人能不鼓足干劲争上游吗？所有社员都要出工，不出工不给粮食；所有家庭都不开伙，开伙就要扒了你的灶，这也是集体主义的要求嘛。

男人都没有责任了，反正咱是社里人，吃公家的饭，做公家的事。

妇女能顶半边天，男人能办到的事情女人同样能办到，中国妇女的社会地位从来没有如此高。无论刮风下雨还是烈日炙烤，妇女和男人一样起早摸黑，一样推车挑担，一样播种收割，一起同工同酬。没有什么生理期和哺乳期，哺乳期的妇女奶胀了，在田间地头挤出来就是了。

公社推行组织军事化、生产战斗化、生活集体化，真象个半军事化组织，按战时要求管理。未经批准，社员不能随便外出；没有介绍信，哪儿也不接待你。有人说那时也有投机倒把的，没有！打击投机倒把和割资本主义尾巴是后来的事，大跃进时无此一说。

生产当然离不开后勤服务，担水、碾米、做饭、带小孩都有专人。劳动也少不了医疗保障，田间地头有背着药箱的农村医生巡诊。学校放农忙假也是那时兴起的，农事紧张时，学校宣佈放假一周或半月，娃儿们便跑回家干活了。

我母亲身体不太好，又认得几个字，被分配到托儿所带小孩。凡没入学的小屁孩都进托儿所圈起来，甚至有一两岁的婴儿，只要会爬就往里送。

托儿所倒有一些玩具，除了木马、皮球之类外，我记得有一种小小降落伞，弹一下就飞上半空，在空中打开，徐徐降落，挺新鲜的。

 队里的大食堂就设在村中一间大屋里，里面摆有二十来张八仙桌。食堂大甑蒸饭，大锅炒菜，大桶装汤，从早到晚总是热气腾腾。

散工后，社员一溜串地进来，拍拍泥土坐到席上，一般还是一家人坐一起。一张桌子坐满八个人就可开餐，菜由炊事员端上桌，你不用到厨房里去。吃完饭也用不着自己收拾。

大食堂刚开办时，不是大吃大喝，而是狂吃狂喝。几千年来，农民群众何曾吃过这样的大锅饭呢？有人服务不说，还有人奏乐吹锁喇，真是美妙享受。过去地主有吃，也舍不得铺张啊，就是过年也没这么热闹啊！我亲眼看见隔壁郑老头吃饭时溜到墙角松裤带，我以为他要随地小便，原来是吃饱了撑的。

‘’大锅饭‘’这个词，就是吃大食堂时叫开的。意思就是一口大锅煮饭菜，个人不用操心，大集体有得吃。

吃过也有娱乐，和现在那些猪朋狗友吃饭后 K歌不同，那是大集体行动。一次吃晚饭时干部宣布饭后统一看电影，男女老少都要去，一个不能少。放映机就摆在大坪中央，银幕由两根柱子张起来，大家整整齐齐在坪里坐定，接着外队来了一大群人，喊着口号整队进场。有公社干部到场，组织几支队伍比歌，唱的都是社会主义好，看谁整齐声音大。唱歌实际上是孩子们在喊，大人有几个晓得唱呢，壮威势罢了。

比完歌，公社干部讲了一通，放映机终于转起来，银幕出现战斗场景。啥片子不记得，反正是革命题材黑白片。

1959年的春节是我童年一个难忘的记忆。过年了，队里杀了猪，虽然食堂有饭吃，但很久没吃大块肉了，全体社员喜气洋洋。

吃年饭时，食堂敲锣打鼓，梁上挂了汽灯，照耀如同白昼。汽灯平时有咝咝的声音，这会全被锣鼓盖住了。打鼓的人坐一桌，边打边吃，瞅空夹上一筷。孩子们在桌子间跑来跑去，热闹极了。上了酒没我不记得，那时我还不会喝酒。

坐吃山空啊，本来就是一个貧穷落后的国家，怎经得起这样的吃？所有家禽家畜都宰光了，只有青菜萝卜。不久就没得菜下饭了，又不久没米下锅了，米饭变成了稀粥，汤是涮锅水，凑一天算一天。

在我的记忆里，大食堂只吃了一年，集体年饭仅此一次。大食堂悄然散了，等待大家的，将是一场空前的灾难。

现在大街上常看见打着人民公社大食堂招牌的餐饮店，那是挂羊头卖狗肉，招揽顾客。不过它却能唤起人们的记忆，恍若穿越时空，又回到那个年代。

还会有吃饭不掏钱的食堂吗？共产主义社会到底怎么回事呢？怎么感觉共产主义理想越来越飘渺了呢？

沐目    2018.11.18

附加几张图片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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